鲁迅世界里的动物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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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报//温暖你的人生岁月

来源:《非常鲁迅》,济南出版社年6月出版

鲁迅手绘的猫头鹰

在鲁迅的笔下,各种动物比比皆是,据不完全统计,《鲁迅全集》中提到的动物有种左右。仅仅直接以动物命名的作品就有《鸭的喜剧》《狗·猫·鼠》《夏三虫》《知了世界》《风马牛》《谈蝙蝠》《野兽训练法》等,至于提到动物的作品更是举不胜举。

徜徉于鲁迅的动物世界,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。

猫头鹰

鲁迅有个绰号叫“猫头鹰”。据沈尹默回忆,鲁迅“在大庭广众中,有时会凝然冷坐,不言不笑,衣冠又一向不甚修饰,毛发蓬蓬然,有人替他起了个绰号,叫猫头鹰”。

俗话说:夜猫子进宅,无事不来。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,猫头鹰绝对不是一种吉祥的鸟儿,也更不会有人喜欢它,然而鲁迅对猫头鹰却似乎情有独钟。年,鲁迅在杭州教书时,他在一个笔记本的封面上就亲手画了一只猫头鹰。在《希望》中,他把“猫头鹰的不祥之言”视为“身外的青春”。年,杂文集《坟》出版,在他自己设计的封面上,还是一只猫头鹰。他在“拟古的新打油诗”《我的失恋》中,更是要把猫头鹰作为礼物送给情人:“爱人赠我百蝶巾;回她什么:猫头鹰。”可见他对猫头鹰何等钟爱。由此你也可以看出鲁迅思想的叛逆性。他曾经说过:“我有时决不想在言论界求得胜利,因为我的言论有时是枭鸣,报告着不大吉利的事,我的言中,是大家会有不幸的。”在《音乐?》中则更是大声疾呼:“只要一叫而人们大抵震悚的怪鸱的真的恶声在哪里!?”他还告诫人们不要只“欢迎喜鹊,憎恶枭鸟”,不要“只捡一点吉祥之兆来陶醉自己”。

有意思的是,胡适这位新文化运动的重量级人物,也曾经在一首名为《老鸦》的白话诗中自比为“不吉利”的老乌鸦,这跟鲁迅钟情猫头鹰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一个是乌鸦,一个是猫头鹰,不知是不是巧合。或许,鲁迅正是中国社会的一只猫头鹰吧。

乌鸦

除了猫头鹰,鲁迅还多次写到乌鸦。

读过小说《药》的碰哟偶一定还记得小说结尾处的那只乌鸦。它“在笔直的树枝间,缩着头,铁铸一般站着”。夏四奶奶希望自己的儿子夏瑜显灵,让乌鸦飞到他的坟头上。没能如愿,到最后,“忽听得背后‘哑——’的一声大叫……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,一挫身,直向着远处的天空,箭也似的飞去了”。

在小说《兔和猫》中桑葚落了一地,乌鸦喜鹊想要下来时,小兔子“便躬着身子用后脚在地上使劲地一弹,砉的一声直跳上来,像飞起了一团雪,鸦鹊吓得赶紧走,这样的几回,再也不敢近来了”。

在《奔月》中,英武的后羿每天只能射到“乌鸦”,这根本满足不了妻子嫦娥的口舌之欲,但见间嫦娥嘴里咕噜着,“又是乌鸦的炸酱面,又是乌鸦的炸酱面!你去问问去,谁家是一年到头只吃乌鸦肉的炸酱面的?我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,竟嫁到这里来,整年的就吃乌鸦的炸酱面!”

在民间传统中,有“喜鹊报喜,乌鸦报丧”的说法。虽系迷信,但毕竟影响了中国人的心理。在《兄弟》中,主人公张沛君因为担心弟弟的病情,突然听到一声乌鸦叫。“这是他平日常常听到的;那古槐上就有三四个乌鸦窠。但他现在却吓得几乎站住了,心惊肉跳……”

蝙蝠

不仅如此,对于蝙蝠、壁虎乃至蛇,这些不为一般人所喜的动物,鲁迅也是津津乐道。

鲁迅在《谈蝙蝠》中说:“人们对于夜里出来的动物,总不免有些讨厌它,大约因为他偏不睡觉,和自己的习惯不同,而且在昏夜的沉睡或微行中,怕他会窥见什么秘密吧。”傅斯年说他的《狂人日记》写得好,他是这样说的:“《狂人日记》很幼稚,而且太逼促,照艺术上说,是不应该的。来信说好,大约是夜间飞禽都归巢睡觉,所以单见蝙蝠能干了。”

壁虎

一般人认为壁虎乃五毒之一。但鲁迅却说:“壁虎确无毒,有毒是人们冤枉它的。”他不仅为壁虎辩护,而且在北京绍兴会馆住的时候,他还养过壁虎呢。把一个壁虎养在盒子里,天天拿东西去喂。据沈尹默回忆:“有一次,我发现窗纸上,有一个胖而且大的壁虎,很驯熟的样子,见人来了也不逃走,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喂养着的,每天都要给它稀饭吃。”

鲁迅曾经多次提到蛇。他要把蛇作为礼物送给情人:“爱人赠我玫瑰花;回她什么:赤练蛇。”

在鲁迅笔下有各种各样的“能够咬死人的毒蛇”:

百草园里“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”;他特意提醒人们当心那种“美女蛇”;小时候,他被《山海经》中的长了九个脑袋的蛇给弄得神魂颠倒;看社戏时,他“最愿意看的是一个人蒙了白布,两手在头上捧着一支棒似的蛇头的蛇精”。

他说:“无论爱什么,——饭,异性,国,民族,人类等等——只有纠缠如毒蛇,执着如怨鬼,二六时中,没有已时者有望。”

在给傅斯年的信中,他说:“总而言之,从三皇五帝时代的眼光看来,讲科学和发议论都是蛇,无非前者是青梢蛇,后者是蝮蛇罢了;一朝有了棍子,就都要打死的。既然如此,自然还是毒重的好。”

他用毒蛇来比喻寂寞:“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,如大毒蛇,缠住了我的灵魂了。”

住在他家里的盲诗人爱罗先珂深情地回忆起缅甸,印象最深的也是夏夜听到的“嘶嘶”“蛇鸣”。

他对自我欺骗者不以为然:“你们的嘴里既然并无毒牙,何以偏要在额上帖起‘蝮蛇’两个大字,引乞丐来打杀?……”

在鲁迅看来:“人类究竟是可怕的东西。就是能够咬死人的毒蛇,商人们也会将它浸在酒里,什么‘三蛇酒’‘五蛇酒’,去卖钱。”

鲁迅对于《白蛇传》里的白娘子有着很深的感情,而对好管闲事的法海则嗤之以鼻。

他认为,老鼠的大敌其实并不是猫,而是蛇。他小时候就曾经收养过一条蛇口余生的小老鼠。

小时候,他的床前就贴着一张“老鼠成亲”的花纸,“自新郎、新妇以至傧相、宾客、执事,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,像煞读书人的,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。”到了正月十四的晚上,少年鲁迅不肯睡觉,苦苦等候“老鼠娶亲”的仪仗从床底出来,“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的隐鼠在地面游行,不像正在办着喜事”。这令他大失所望。

在他的《铸剑》中有一段对于溺水老鼠的描写,极度细致,极为真实:“换了六回松明之后,那老鼠已经不能动弹,不过沉浮在水中间,有时还向水面微微一跳。眉间尺又觉得很可怜,随即折断芦柴,好容易将它夹了出来,放在地面上。老鼠先是丝毫不动,后来才有一点呼吸;又许多时,四只脚运动了,一翻身,似乎要站起来逃走。这使眉间尺大吃一惊,不觉提起左脚,一脚踏下去。只听得吱的一声,他蹲下去仔细看时,只见口角上微有鲜血,大概是死掉了。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,很难想象可以描写得如此真切,让人过目难忘。

他曾听父亲说起过有一种“墨猴”,只有拇指一般大,住在笔筒里,等到主人写完字,就能跑出来把砚台里剩余的墨汁舔完。他收养的一只蛇口余生的小老鼠,正好扮演了“墨猴”的角色,“虽然它舔吃墨汁,并不一定肯等到我写完字。”后来他的小老鼠不见了,他怅然若失。保姆长妈妈说是让猫给吃掉了。从此之后,鲁迅便开始与猫为敌。

由于自己的宠物鼠被猫吃掉,他要报仇雪恨:“我的报仇,就从家里饲养着的一匹花猫起手,逐渐推广,至于凡所遇见的诸猫。最先不过是追赶,袭击;后来却愈加巧妙了,能飞石击中它们的头,或诱入空屋里面,打得它垂头丧气。这作战继续得颇长久,此后似乎猫都不来近我了。”鲁迅说过:“我在全家的口碑上,却的确算一个猫敌。我曾经害过猫,平时也常打猫,尤其是在他们配合的时候。但我之所以打的原因并非因为他们配合,是因为他们嚷,嚷到使我睡不着,我以为配合是不必这样大嚷而特嚷的。”在上海时,晚上写作,他最讨厌窗外雄猫雌猫谈恋爱时此起彼伏的长号声,有时候忍无可忍,就拿起手边的铁皮烟罐扔过去。更有甚者,他曾打算用“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”置猫于死地。

鲁迅讨厌猫,理由有二:“一、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,凡捕食雀、鼠,总不肯一口咬死,定要尽情玩弄,放走,又捉住,捉住,又放走,直待自己玩厌了,这才吃下去,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,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。二、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?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!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罢,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大十倍,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。”

邻家生了小猫,也让他心烦:“我的院子里,现在就有四匹邻猫常常吵架了,倘使这些太太们之一又诞育四匹,则三四月后,我就得常听到八匹猫们常常吵闹,比现在加倍地心烦。”

总之,鲁迅对猫的仇恨,简直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。

对猫如此,对狗的感情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
他讨厌癞皮狗:“养一群癞皮狗,只会乱钻、乱叫,可多么讨厌!”

他讨厌叭儿狗:在他看来,叭儿狗“虽然是狗,又很像猫,折中、公允、调和、平正之状可掬,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,惟独自己得了‘中庸之道’似的脸来。因此也就为阔人、太监、太太、小姐们所钟爱,种子绵绵不绝。”在《伤逝》中,他写道:“还有一只花白的叭儿狗,从庙会买来,记得似乎原有名字,子君却给它另起了一个,叫作阿随。我就叫它阿随,但我不喜欢这名字。”

当然,他对狗的评价还是能够一分为二的:“便是狗罢,也不能一例而论的,有的食肉,有的拉橇,有的为军队探敌,有的帮警署捉人,有的在张园赛跑,有的跟化子要饭。将给阔人开心的吧儿和在雪地里救人的猛犬一比较,何如?狗也有大小,有好坏的。”

鲁迅曾不止一次自比为牛。他说过:“我是一头牛,吃的是草,挤的是奶和血。”对此,在《阿Q正传的成因》一文中有更具体的描述:“譬如一匹疲牛罢,明知不堪大用的了,但废物何妨利用呢,所以张家要我耕一弓地,可以的;李家要我挨一转磨,也可以的;赵家要我在他店前站一刻,在我背上帖出广告道:敝店备有肥牛,出售上等消毒滋养牛乳。我虽然深知道自己是怎么瘦,又是公的,并没有乳,然而想到他们为张罗生意起见,情有可原,只要出售的不是毒药,也就不说什么了。但倘若用得我太苦,是不行的,我还要自己觅草吃,要喘气的工夫;要专指我为某家的牛,将我关在他的牛牢内,也不行的,我有时也许还要给别家挨几转磨。如果连肉都要出卖,那自然更不行,理由自明,无须细说。”看过这段话,我们对他所说的“俯首甘为孺子牛”会有更深的理解。

不过,在现实世界中,牛却是欺负鲁迅的。他曾在外婆家与小伙伴一起放牛,“但或者因为高等动物了的缘故罢,黄牛水牛都欺生,敢于欺侮我,因此我也总不敢走近身,只好远远地跟着,站着。这时候,小朋友们便不再原谅我会读‘秩秩斯干’,却全都嘲笑起来了”。

马·驴·骡

鲁迅在南京求学期间,练习骑马,他曾经从马背上摔下来,摔得头破血流。但他并不畏惧,照骑不误。

在北京高校代课期间,有一回,他跟八九个学生一起骑着驴子到钓鱼台玩,一路上还给学生们讲授骑术,让这些年轻人大开眼界。

在北京教育部工作期间,鲁迅经常坐骡车上下班。年去西安讲学,有一段路也是坐着骡子拉的车。

在鲁迅看来,羊是顺从与柔弱的象征。他曾经这样描写所谓的“领头羊”:“这样的山羊我只见过一回,确是走在一群胡羊的前面,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铎,作为智识阶级的徽章。通常,领的赶的却多是牧人,胡羊们便成了一长串,挨挨挤挤,浩浩荡荡,凝着柔顺有余的眼色,跟定他匆匆地竞奔它们的前程。我看见这种认真的忙迫的情形时,心里总想开口向它们发一句愚不可及的疑问——‘往那里去?!’”鲁迅接着说:“君子若曰:‘羊总是羊,不成了一长串顺从地走,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?君不见夫猪乎?拖延着,逃着,喊着,奔突着,终于也还是被捉到非去不可的地方去,那些暴动,不过是空费力气而已矣。’”虽然都不能逃脱死亡的命运,但猪毕竟有反抗,从这一点看来,羊比不了猪。

小时候,鲁迅的床前就帖着“八戒招赘”的花纸,他觉得“满纸长嘴大耳”,“不甚雅观”。

他对逃到野外的家猪倒是颇为敬畏:“君不见夫野猪乎?它的两个牙,使老猎人也不免于退避。这牙,只要猪脱出了牧豕奴所造的猪圈,走入山野,不久就会长出来。”这一点,王小波那篇《一只特立独行的猪》,可为佐证。

在《关于猪八戒》一文中,鲁迅对于文学史上关于猪的描写如数家珍,他认为,“东晋干宝《搜神记》卷十八中母猪变少女的故事,是中国小说中最早写到猪的资料。”鲁迅还对《西游记》中猪八戒的来历提出了自己的观点。

林语堂认为鲁迅在中国属于“稀有动物”,便称他为“白象”。于是,在《两地书》中,有时候许广平也称他“小白象”。海婴出生后,鲁迅得意地称自己的儿子为“小红象”,当然也是稀有品种了。

鲁迅说,狗和猫有仇,也与象有关。“据说,是这么一回事: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,开了一个会议,鸟、鱼、兽都齐集了,单是缺了象。大家议定,派伙计去迎接它,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。‘我怎么找到那象呢?我没有见过它,也和它不认识。’它问。‘那容易,’大众说,‘它是驼背的。’狗去了,遇见一匹猫,立刻弓起脊梁来,它便招待,同行,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:‘象在这里!’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。从此以后,狗和猫便成了仇家。”

鲁迅对动物园里的象却有另一番感慨。看见“母象请安,虽然往往破颜一笑,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,甚至于感到悲哀,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,倒不如没有的好罢。”

鲁迅曾以老虎自比。有朋友笑他对海婴过于溺爱,他为此写了一首《答客诮》:“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。知否兴风狂啸者,回眸时看小於菟。”於菟,即老虎,是江浙一带的方言。

小时候,在夏夜,鲁迅躺在大桂树底下乘凉,听祖母讲过猫是虎的师父。鲁迅想:“幸而老虎很性急,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。”

相对而言,鲁迅对于“带着野性”、不懂得“骑墙”的狼是很欣赏的。孤独者魏连殳“像一匹受伤的狼,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,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。”

阿Q临刑前想到:“四年之前,他曾在山脚下遇见一只饿狼……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眼睛,又凶又怯,闪闪的像两颗鬼火,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了他的皮肉。”

祥林嫂的独生儿子阿毛,也是被狼吃掉的。

螃蟹

鲁迅说:“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,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?”

在南京水师学堂读书时,鲁迅认为高年级的同学有螃蟹性:“不但上讲堂时挟着一堆厚而且大的洋书,气昂昂地走着……便是空着手,也一定将肘弯撑开,像一只螃蟹,低一班的在后面总不能走出他之前。”后来,鲁迅在教育部又看到了这种做派的官僚,于是慨叹:“可见螃蟹态度,在中国也颇普遍。”

鲁迅喜欢吃螃蟹,他在《论雷峰塔的倒掉》一文中那段关于吃螃蟹的描述,颇为诱人:“秋高稻熟时节,吴越间所多的是螃蟹,煮到通红之后,无论取哪一只,揭开背壳来,里面就有黄,有膏;倘是雌的,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。先将这些吃完,即一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,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,取出,翻转,使里面向外,只要不破,便变成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,有头脸,身子,是坐着的,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‘蟹和尚’,就是躲在里面避难的法海。”

年8月,鲁迅发表了散文诗《螃蟹》,作品描写饱经沧桑的老螃蟹揭穿了那个口称“帮助”,而实则想“吃掉”它的同种的伪善者的面目,告诫人们对那些口蜜腹剑的人,要保持警惕。

细腰蜂

在《春末闲谈》中,他借细腰蜂揭示奴化教育:“这细腰蜂不但是普通的凶手,还是一种很残忍的凶手,又是一个学识技术都极高明的解剖学家。她知道青虫的神经构造和作用,用了神奇的毒针,向那运动神经球上只一螫,它便麻痹为不死不活状态,这才在它身上生下蜂卵,封入窠中。青虫因为不死不活,所以不动,但也因为不活不死,所以不烂,直到她的子女孵化出来的时候,这食料还和被捕当日一样的新鲜。”

跳蚤·蚊子·苍蝇

跳蚤、蚊子、苍蝇被鲁迅并称为“夏三虫”,如果你问鲁迅,在这三者之中最爱哪一种,他的答案一定是:跳蚤。因为“跳蚤的来吮血,虽然可恶,而一声不响地就是一口,何等直截爽快。”鲁迅在年还翻译过法国颓废派诗人纪尧姆·亚波里耐尔的讽刺短诗《跳蚤》。

鲁迅终生与蚊子战斗,他的好多文章是夏夜在蚊子的围攻中写就的,他的好多信最后都写着“蚊子咬我”。他认为蚊子不如跳蚤:“蚊子便不然了,一针叮进皮肤,自然还可以算得有点彻底的,但当未叮之前,要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,却使人觉得讨厌。如果所哼的是在说明人血应该给它充饥的理由,那可更其讨厌了,幸而我不懂。”不过,他也有赞美蚊子的时候。在年致许寿裳的信中说到自己准备组织一些人,集资出书,“亦是蚊子负山之业,然此蚊不自量力之勇,亦尚可嘉”。

关于苍蝇,不能不提鲁迅的一句名言:“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,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。”

当时卫生知识贫乏,国人似乎对苍蝇的危害认识不够,鲁迅对此深表忧虑:“苍蝇嗡嗡地闹了大半天,停下来也不过舐一点油汗,倘有伤痕或疮疖,自然更占一些便宜;无论怎么好的、美的、干净的东西,又总喜欢一律拉上一点蝇矢。但因为只舐一点油汗,只添一点腌臜,在麻木的人们还没有切肤之痛,所以也就将它放过了。中国人还不很知道它能够传播病菌,捕蝇运动大概不见得兴盛。它们的运命是长久的;还要更繁殖。”

有时候他也会被苍蝇弄得不胜其烦:“早晨被一个小蝇子在脸上爬来爬去爬醒,赶开,又来;赶开,又来;而且一定要在脸上的一定的地方爬。打了一回,打它不死,只得改变方针:自己起来。”

蛆虫

说完了苍蝇,顺便说一下蛆虫。在鲁迅看来,即使蛆虫也有优劣之分:“譬如有一堆蛆虫在这里罢,一律即即足足,自以为是绅士淑女,文人学士,名宦高人,互相点头,雍容揖让,天下太平,那就是全体没有什么高下,都是平常的蛆虫。但是,如果有一只蓦地跳了出来,大喝一声道:‘这些其实都是蛆虫!’那么,——自然,它也是从茅厕里爬出来的,然而我们非认它为特别的伟大的蛆虫则不可。蛆虫也有大小,有好坏的。”

臭虫

年去北京教育部任职,在绍兴会馆住的第一夜,便遭遇了臭虫的骚扰:“夜卧未半小时即见蜰虫三四十。”蜰虫者,臭虫也。没办法,鲁迅只好在桌子上凑合了一夜。他在《上海的少女》一文中曾经调侃道:“有些人宁可居斗室,喂臭虫,一条洋裤子却每晚必须压在枕头下,使两面裤腿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。”

虱子

读过《阿Q正传》的人,都会记得阿Q与王胡比赛捉虱子的那一幕。眼看着王胡捉了一只又一只,还“放在嘴里毕毕剥剥的响”,阿Q好生嫉妒。“好容易才捉到一个中的,恨恨的塞在厚嘴唇里,狠命一咬,劈的一声,又不及王胡的响。”简直是气急败坏。鲁迅说过:“车夫坐在路边赤膊捉虱子,并不算什么,富家姑爷坐在路边赤膊捉虱子,才成为‘丢脸’”。

海乙那(鬣狗)

在《狂人日记》中,狂人记得,“有一种东西叫‘海乙那’的,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;时常吃死肉,连极大的骨头,都细细嚼烂,咽下肚子去,想起来也教人害怕。‘海乙那’是狼的亲眷,狼是狗的本家。前天赵家的狗,看我几眼,可见他也同谋,早已接洽。”海乙那是英语Hyena的音译,即鬣狗(又名土狼),是一种食肉兽,常跟在狮虎等猛兽后边,以它们吃剩的兽类的残尸为食。

鸡·鸭·鹅

鲁迅在年写给郁达夫的信中则曾自比为雄鸡:“在这半年中,我譬如一只雄鸡,在和对方呆对。这呆对的方式,并不是两边就咬起来,却是振冠击羽,保持着一段相当距离的对视。”

在《伤逝》里,子君养过“四只小油鸡”,在小院子里和房主人的十多只在一同走。后来,“油鸡们也逐渐成为肴馔”,子君和涓生以及它们的小狗阿随都享用了十多日的鲜肥。在《鸭的喜剧》里,也有几只小鸡。“因为小鸡是容易积食,发痧,很难得长寿的;而且有一匹还成了爱罗先珂君在北京所作唯一的小说《小鸡的悲剧》里的主人公。”

在《鸭的喜剧》中,他这样描写鸭子:“小鸭也诚然是可爱,遍身松花黄,放在地上,便蹒跚的走,互相招呼,总是在一处。”至于鲁迅讨厌的看客:他们“颈项都伸得很长,仿佛许多鸭,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,向上提着。”

在《长明灯》中,鲁迅则借孩子之口讲了一个关于“鹅”的谜语:“白篷船,红划楫,摇到对岸歇一歇,点心吃一些,戏文唱一出。”

兔子

在小说《兔和猫》中,他以怜爱的笔触写到邻居家买的一对小白兔:“这一对白兔,似乎离娘并不久,虽然是异类,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天真烂熳来。但也竖直了小小的通红的长耳朵,动着鼻子,眼睛里颇现些惊疑的神色,大约究竟觉得人地生疏,没有在老家时候的安心了。”

凡是读过《故乡》的人,都不会忘记那只从少年闰土胯下逃走的“猹”。鲁迅曾说:“‘猹’字是我据乡下人所说的声音,生造出来的,……现在想起来,也许是獾罢。”

怪哉

在三味书屋的时候,鲁迅听说有一种虫,名曰“怪哉”。“冤气所化,用酒一浇,就消失了”。他很想知道详情,便问老师寿镜吾先生。“先生‘怪哉’这虫,是怎么一回事?”得到的答案是“不知道”。

……

年,鲁迅在去世前不久写到:“假使我的血肉该喂动物,我情愿喂狮虎鹰隼,却一点也不给癞皮狗们吃。养肥了狮虎鹰隼,它们在天空、岩角、大漠、丛莽里是伟美的壮观,捕来放在动物园里,打死制成标本,也令人看了神旺,消去鄙吝的心。”你瞧,即使对于动物也是爱憎分明,这,就是鲁迅的个性。

作者张国伟,年生,临沂大学副教授,中国鲁迅研究学会会员,山东省中语会理事。曾旅日访欧,援疆进藏。参与编写教育部新课标高中语文教材。主编参编学术专著7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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