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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北人吃干粉,都知道粉条是很硬的,有时菜刀都切不断。嫌麻烦的,便用铡刀铡。说是铡啊,其实主要不是靠铡刀的刃来切和斩,而是靠刀片和刀床的力量来折和撅。从中可以看出来,东北干粉条有多硬。
也正因为硬,所以,配了粉条的菜,在东北基本上都算硬菜了。
看看最能代表东北特色的那几道名菜,差不多都跟粉条有关。
至于猪肉炖粉条,那更是最能代表东北特色。现在看来,这道菜已属平常,但在过去,得说有钱人家才吃得起。夸谁家日子过得好,就说:人家那日子,没得比,天天猪肉炖粉条。
有看官说,不是小鸡儿炖蘑菇可劲儿造吗?也有看官说,不是东北锅炮肉香死不偿命吗?还有看官说,不是东北酸菜粉条儿汆白肉咋也吃不够吗?
其实除猪肉炖粉条外,在东北菜实力榜上,那仨菜真排不上溜儿。
先说小鸡儿炖蘑菇,虽然名声在外,但鸡肉在冰天雪地的东北,是不解饿不解馋也提供不了人体户外活动所需的热量的。真请人来家里干活儿,这个菜你可以上,但顶多算个二号,当个陪衬,干个宰相,唱主角肯定不行。
至于锅炮肉,口感是真不错,但咋说也是有点儿干啊,用来下饭就差了意思。不信你整碗米饭,再配盘儿锅炮肉,怎么寻思都是口干得很啊。所以,在某看来,锅包肉单吃可以,就饭可不是首选。
至于酸菜粉条汆白肉,酸爽肯定是酸爽啊,但汤汤水水的那个劲儿,多少有点儿稀薄寡淡啊,也容易让你胃里汪汪得慌。东北人都知道,酸菜粉这个东西,吃着吃着胃就凉了,整不出太多的热乎意思来。
要讲霸道,还得说是猪肉炖粉条。
其它菜里搭粉条,粉条是要先泡软了才能往锅里放的,不然炖不到一块儿,烧了几个开,粉条也不见得能炖好,反而还把跟它搭的菜炖成烂泥失了口感,甚至一不小心,?干了汤汁,烧糊了锅底,造出了苦味儿。
猪肉炖粉条就出不了这种事儿。炖的时候,给切成小方块的猪肉加完汤后,直接往里放干粉条就可以了。这两样的配合比较默契,炖出来后,基本上都是粉不硬肉不糜,刚柔相济得说正好。
东北人为了形象地描述这种炖的方法,整出了一句歇后语,叫做:猪肉炖粉条一一力挺。
经干粉条力挺过的猪肉,跟红烧、锅炮、糖醋、清蒸、滑溜等方法烹饪出来的都不一样,有那么一股彪得乎的劲儿,一般人儿还真伏不住它。说实话,真腻啊,味道和口感也不是那么好啊,看一眼就让人愁得慌。对于这道菜,我虽然是东北人,但也就是一块儿两块儿地,多了不敢整,确实受不了。
但在那个年月的东北,这道菜就是这么霸道,稳稳的东北菜代表。其实,它也不一定就是最贵的,排名第一的。但张飞战吕布,从来不打怵,嗷一嗓子就要干他三百回合,吕布排名第一也拿他没办法。东北主妇就这么做,就这么往上端,杵得你神招儿都没有。
这些年来我一直就琢磨,当时怎么就不懂得糖醋红烧改良一下呢?是人笨烹商低还是舍不得花钱买糖和醋等辅料呢?抑或就是要靠这个赚特色?
后来,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有了如下猜测。
首先,弄得太好吃,肥而不腻,人人争而食之,两筷子就干光,桌上空了盘子,恐怕不是很好看。还有,就是,如果客人把盘子里的肉扫光了,还候在外面没上桌的自家人可就只能干吧叽嘴了。说那就可劲儿造呗,多炖点,但是,在那个经济拮据的时代,恐怕也不是家家都整得起。
其次,说那就干脆不上肉了,恐怕也不行,那样岂不失了待客之道?不管怎么说,要有那么两块肉点缀着,面子上才过得去。
第三,说那怎么不跟菜炒一块儿呢?我觉得,主要考虑以下两个原因。一是绿瓦瓦的,不容易显出肉来。二是肉菜搭配,一般家庭主妇怕是hold不住,弄不好肉不是肉味菜不是菜味,落得两败俱伤反而不美。
第四,说为什么不单炖非要搭粉条呢?恐怕主要还是没那么多肉。另外,不知你发现没有,细细的粉条与方方的肉块搭配,互相帮衬着,反倒是各自都有极强的存在感,谁都不显多也不显少,看上去也很有美感。这样,既可盘装,也可碗盛,还可盆上。既显得厚道,也显得充足,还显得硬气。何乐而不为呢?
第五,从粉条的角度看,油大点儿口感更好,吃起来更顺滑,不管搭米饭,还是就馒头,都能吃得涕里吐嚕的,造出声势来。
第六,至于嫌不嫌腻,那就看你食客的本事了。有种,你就造;没那两下子,你也别怪我没给你往上端。说你来给我家干活,你真是那有力气也愿意出力气的,我炖肉肯定不算亏待你,你也肯定不会是那种挑肥拣瘦口不泼辣的人(嫌这嫌那的人一般长不壮自然也没力气可出)。说你就是那偷奸耍滑混吃混喝的,那我更没必要给你变着花样往上端。
综上所述,猪肉炖粉条,真是绝配,你炖土豆,炖胡萝卜,炖豆腐,炖干豆角什么的,都达不到视觉与口感上相得益彰的效果。
这盘猪肉炖粉条里,东北主妇的智慧、心机和物质匮乏时代的厚道可能都在里面了。能不能咂摸得出来,是不是真的如此,那咱不敢保证。这只是一种推测而已,没有严密的考证过程。
从这个事儿往外浮想出去,俺就琢磨呀,粉丝和大咖们的关系可能也是这样。大咖真厉害的话,不用粉丝挺,自己杠杠滴,气场和声势都在那儿摆着,不需一众粉丝圈护。大咖不够大,那就得借助粉丝壮壮场子。反过来讲,也是如此。粉丝太多,扒拉半天找不到肉,或者把肉搅碎了,使猪肉炖粉条变成了粉条炖肉末儿,那可就忒拧巴了。或者粉条不够筋道,肉还没熟粉条已成了糊糊,那这一锅肉糊的口感也就算彻底的坏了。
围绕方方日记产生的热点也与此相似。相当一部分方方的粉丝们不得要领的力挺,把方方生生地给架空了,粉丝们的喧嚣声浪完全压过了方方日记的原始声音,使一些子虚乌有本来并不存在的矛盾和问题都落到了方方身上。这是用力过猛造成的自我伤害。天冷,你跺脚取暖没问题,但跺大劲儿了,脚就麻了,一旦动不了,反而会更冷。
方方说她与体制之间没有矛盾和张力,但方方的粉丝却非要从民主、自由、呼吁、代言、批评、另一种声音等视角去解读方方日记,刻意渲染这种氛围,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方方的主调,还是粉丝们利用了方方日记所制造出来的杂音。如果是后者,那真是粉丝搅碎了肉块儿。
当然,也有人说,是反对方方的人先挑起了争端,才引得粉丝们群起还击,进而造成双方的混战。
客观地讲,我觉得,无论是非最终该如何论定,猪肉炖粉条的主角还得是肉。在当前的国际国内大背景下,方方日记引发的争论,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来决定如何处理,而不是由方方的粉丝出面应对,更不能用文革、极左、脑残、跪舔、愚昧等带有人身攻击性质的标签去扩大矛盾,进而导致更混乱的纷争。毕竟,反对的也好,支持的也好,哪一方都不一定就是真理的化身。挺得过猛抬得过高,一旦失手,也可能摔得粉碎。这不是在挺方方,反而是在害方方,把她往胡同里推。而那些反对方方日记的,骂得声嘶力竭,不但可能失了体面,也可能卷了自家声带,胀了自家头筋,爆了自家心脉。
这些,都不是讨论辩论争论的正确姿势。
回到正题上去,我觉得,对于一道好的猪肉炖粉条来说,虽然装在一个盘儿里,但还应该粉是粉肉是肉,不能炖成一锅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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