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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看见年——良渚王国记事》，马黎著，浙江古籍出版社

上下五千年，是每个人都深信不疑的历史课，然而，中华五千年文明的依据究竟是什么？这就要追溯到距今～年一个名为良渚的王国。它在创造了高水平的水利工程和绚烂的玉器文化之后，却突然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，引人遐想。记者马黎，追踪良渚考古十年，以媒体人的视角，运用戏剧场景式的写作手法，描画良渚从一小铲到五千年的考古蓝图，深度解读良渚文化的全貌，讲述良渚申遗背后的风云际会。全书文字畅达，学识可靠，透物见人，读者可以飞越迷雾，一眼千年。文明起点的良渚古城，仿佛天涯咫尺。

年很遥远，考古与申遗很专业，作者马黎以她的笔，她的触摸，她的理解，将年前的宏大叙事和寻常生活，将申遗背后的风云际会和埋头苦干，“翻译”成津津有味的故事，架设起通古达今、沟通专业与公众的桥梁。第一章年绽放良渚人从哪儿来良渚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“本地人”，多年前，长江以北安徽凌家滩人，从太湖之滨长途迁徙，来到距杭州市区西北20公里，跨域良渚、瓶窑两镇。这里就是良渚文化核心区——良渚古城，它偏居浙西山地与杭嘉湖平原交接处，一个面积达平方公里的C形盆地里。良渚文化分为核心区和外围区，核心区以杭州市余杭区良渚古城遗址为中心，面积约3.65万平方公里的环太湖地区。外围区，向北可扩展至江淮地区、宁镇地区，向南可达金衢盆地、宁绍地区。目前，全国已经发现良渚文化遗址多处，光是杭嘉湖地区就发现了多处。良渚文明所在的环太湖地区，有一个完整的“文化发展序列”：马家浜文化—崧泽文化—良渚文化—钱山漾文化—广富林文化。距今年前后的良渚文化、屈家岭文化、大汶口文化，更晚的龙山文化、石家河文化、煤山文化、齐家文化、陶寺文化等。在距今年同时期的年的江南水乡早在20世纪90年代，考古人员就发现了良渚水利系统的第一条水坝——塘山遗址，位于良渚遗址群西北部，长6公里，能挡住古城背面从大遮山冲下的山洪，将水引向西边，好让古城直接避开山洪的侵袭。它从西到东分成三段。东西段都为单层坝体，而中段则为双层坝体结构，北坝和南坝有着二三十米宽的稳定间距，并且保持同步转折。—年，经过勘探，陆续确认了6条高坝。—年，考古队员王宁远观看卫星图片，意外发现了低坝，从而揭示出水利系统的完整结构。在良渚古城西北部和北部10公里处，存在一个规模宏大的治水体系，与塘山遗址共同组成了良渚古城外围水利系统，目前共发现11条水坝，这些坝体大致可以阻挡短期内毫米的连续降水，相当于本地区降水量百年一遇的标准。 　　　水利系统的确认，再次证实良渚古城具有完整的都城结构，由内而外依次为宫城、王城、外郭城和外围水利系统。这也再次佐证了良渚王国的管理机构和社会之复杂，彻底改变了我们对于年前社会的认识：当时国家已出现，文明已高度发达。城墙上的日子在年前，莫角山土台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单体建筑工程。莫角山宫殿区，位于古城的正中心，占据了古城1/10的面积，也是目前规模最大的史前宫殿区，面积近30万平方米，远远超过年代更晚的龙山时代的石峁、陶寺和夏代二里头的宫殿区或宫城，堪称中国最早的“紫禁城”。 　　从最中心面积约30万平方米的皇城——莫角山宫殿区，到其外分别为面积约万平方米的内城，以及面积约万平方米的外城，堆筑高度也由内而外逐次降低，显示出明显的等级差异。王城、内城、外城这三重格局，与后世都城“宫城、皇城、外城”的三重结构体系类似。根据估算，良渚古城住了约2万人口。假设参与工程建设的人数为1万人，减掉雨季，以每年农闲时间参与古城建设个工作日计算，则1万人完成土石方的时间，需要27.5年。因此，良渚古城系统是一个经历几十年建设过程的庞大工程系统，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。修建这么一个庞大的工程，需要高度集权和分化的社会组织才能完成，无疑是良渚文明进入国家社会的重要标志。良渚人创造的规模庞大的城市系统，是中国乃至东亚地区早期城市规划的典范，是中国最早的三重城市格局，在中国城市建设史上具有重要的开创意义。识骨寻踪 　　考古学家通过在遗址内发现的各类骨骼，部分揭示了良渚人的生活状况。良渚人的主食是白米饭。在良渚文化遗址里，通过分析遗存的动物骨骼，动物考古学家目前发现了44个种属的动物遗存。其中猪骨头占到了所有哺乳动物总数的80%以上，卞家山、钟家港最多，接近90%。家猪是当时良渚人的主流肉食资源。而且，这些猪不是养在城内的，是从四面八方运过来的。家猪排第一位，第二位是鹿类野生动物。鸟类很少，还不到1%。良渚人的家养动物，目前只发现了猪和狗，当时存在饲养家猪为主的饲养业。而我们认为应该蛮普遍的作为家畜的马、羊、鸡，目前在良渚文化时期的浙江境内，并未发现。舌尖上的神器 　　良渚的陶器主要是黑陶。良渚黑陶只是外面黑，所以也叫“黑皮陶”，胎体有灰色、米黄、浅褐色甚至红色。良渚墓葬里大部分随葬的陶器是实用器，有的可能墓主人生前用过，有的是新的，没有使用痕迹，直接入土。小部分是明器。 　　良渚陶器的种类有二十多种，大致可以分为厨具、餐具、酒水器、收纳器等。双鼻壶在良渚文化里是一种特定的器物，可以装水，也可以装酒。还有一种酒器称为过滤器，完整的过滤器包括盖子、过滤钵和过滤器。年，良渚遗址群吴家埠遗址的灰坑里，第一次发现了这类器物，而且还是一只实用的过滤器，过滤钵底上有排列规整的19个小孔，还有一道隔板。种水稻的良渚人 　　长江中下游地区，是目前所知的稻作农业的原产地，稻谷驯化始于一万多年以前。而良渚人的主食，就是稻米。这是良渚文明区别于中国及世界其它文明的重要特征之一。稻作农业，是良渚文化发展的根基，是国之根本。良渚古城的莫角山东坡发现了约2.4万斤炭化稻谷，在古城宫殿区，这样的炭化稻谷堆积地点，不止莫角山宫殿区一个，目前城里发现了6处。其中，池中寺的粮仓最大，炭化稻谷堆积超过了39万斤。池中寺可能是良渚王国的大型粮仓，是古城居民的主要粮食来源。在这里离王城的居住区不太远，又要兼顾防火，防潮，离皇宫也不远，显然精心规划。这样的发现，在中国同一时期的史前文化中，独一无二。但是，考古队员在古城遗址内外做过专门的良渚文化稻田的钻探和调查，并没有发现任何水稻田的迹象。这说明，居住在城内的良渚人，很可能不耕种水稻，不从事农业生产，古城郊区的居民以及良渚遗址群以外的居民为王城提供粮食。这个王国有着鲜明的城乡分野，换言之，这是一座按照不同社会功能组织起来的城市。河里的秘密 　　古城内有大大小小的古河道51条，主要的河道有3条，呈“工”字形。城墙东南侧有两个缺口，形成河流，如今还在通航，这就是良渚港，它的基本格局在良渚晚期已经形成。考古工作者通过发掘这些河道，来了解良渚人的生活。莫角山东南脚下，有一条名为钟家港的南北向内河钟家港河道里发现了三根大木构件，属于良渚文化早期。尾端还有牛鼻形抓手，抓手里留下了藤条编的穿绳。这三根是国内新石器时代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单体木构件，可能就用来建造莫角山上的宫殿。年，考古队员在钟家港古河道南段发掘时，发现了大量玉料、玉石钻芯、燧石等跟制玉有关的遗物。其中一些人工制品里，发现了朱漆方形镂孔木托盘、漆觚、小编织环、竹筐、独木梯等。良渚的觚，基本上做成了漆器，说明是给高等级人用的。考古人员推测这里是手工业作坊区，这也是良渚古城内首次发现手工业作坊区。河道里还发现了许多动植物遗存，数量最多的是南酸枣、桃核，接下来是李、柿、梅、杏、葡萄、甜瓜，菱角、芡实和莲子，这些都是良渚人食用的。有农业工作者，有手工艺人，年前，社会分工程度如此之高，这再次表明良渚古城已经真正达到了现代意义上的城乡差别，也是早期国家的标志之一。玉魂国魄玉器是良渚文明礼制最典型的物质载体。在良渚王国，王权，即神权。王和王室成员把雕刻有神像的玉冠状器、三叉形器、半圆形器等成组玉头饰戴在头上，打扮成神的模样，营造王权神授的氛围。在瑶山、反山这样的高等级良渚墓葬里，随葬大量的玉质礼器，揭示了良渚社会的特点：等级、尊卑、贵贱、身份，全部都以玉器——一整套等级森严的用玉制度来充分区别。他们以拥有代表神权的玉琮，象征军事指挥权的玉钺，体现财富的玉璧，以及装饰在帽子、佩戴在衣服上的各种特殊玉饰件，如玉鸟，充分显示了他们凌驾于部族平民之上的显贵身份。良渚的统治者——王、王室成员和权贵，便是通过这样一整套标志身份的成组玉礼器，达到对神权的垄断。他们生而高贵，从而完成对王权、军权和财权的控制，以此体现王权神授的统治理念。“神人兽面像”几乎是良渚玉器唯一的主题，是良渚玉器的灵魂。这一神像图案，通常被精细雕刻在琮、钺等高等级玉礼器上，图案上部，是头戴“介”字形羽冠的人的形象，下部是圆圆的大眼睛、露出獠牙的猛兽的面目，下肢作蹲踞状，还有飞禽的利爪。神人加神兽的复合形象，或许，就是良渚人心中神的样子，是良渚部族崇拜的“神徽”，一种神圣的徽号。良渚人把神徽的精神信仰，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。佩戴者认为，自己就是神的扮演者，拥有神的授意，赋予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。良渚古国有文字吗良渚文化目前共发现多个刻画符号，多种类型。专家对资料发表比较详尽的个符号进行了分析，发现60%左右的符号都刻画在器物的底部，80%都是烧前刻画的，大部分符号在制作之前就已经完成了。虽然目前我们还无法释读出良渚人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，这是他们生活情趣的真实写照，是对日常生活的某种表达。它可能已经具有了某种记录语言的功能，有表意的意思在里面，能记载一件事情，像甲骨文一样，比如天气、打猎、征伐。但目前，我们还无法精确解读其中的意思。另外，良渚的刻画符号是否于甲骨文有源流关系，未有定论。良渚人去哪儿了关于良渚文化衰落的原因，众说纷纭。良渚文化晚期，代表身份等级和地位的特殊资源玉料发生了枯竭，对权威和信仰体系产生了巨大的挑战，而致命的一击，可能来自这一区域环境气候的巨变。茅山遗址在广富林文化（距今4—年）时期的农耕层，发现了80个清晰的牛脚印，洪水带来的黄褐色粉砂土覆盖其上，脚印得以清晰保存下来，说明牛走过之后，这里曾第一次遭到洪水的侵袭。距今约4年，考古专家发现了厚约1米的洪泛层，说明这场洪水泛滥持续多年。良渚周边这平方公里的盆地不再适合人类耕种居住。植物考古学家还观察到，良渚这一带按常理是常绿阔叶林，但根据现在的木材鉴定，常绿阔叶林不占多数，还有一些落叶阔叶林和一些针叶林。说明周边的原始森林跟植被遭受了很大破坏，这也是非常致命的。人们赖以生存的原始资源，遭到了毁灭性破坏，这是内忧。良渚先民走到了历史进程的最后时刻，他们去了哪儿？好川，一定是重要的去向之一。好川文化60号墓，是好川墓葬群中最大的合葬墓，专家发现了22片不同形状平面、曲面玉片，其中，有特殊形态三台阶状玉片2片，这种玉片与良渚高等级的玉璧上的鸟立高台图案一模一样，这正是好川文化与良渚文化密切关系的重要实物证据。▼把时间交给阅读▼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