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疗头部白癜风的有效偏方 http://pf.39.net/xwdt/160309/4784140.html明星效应和猪年的加持,拥有一只宠物猪成为年的新潮流。但这只是故事的开始——未来的日夜中,它们和人类将围绕生长、体重、好吃的天性展开一场场拉锯。一些长势超过人类心理预期的宠物猪,被送离家庭,有的流落农村、有的去了动物园,有的不知所踪。不管是从动物到食物,还是从食物到宠物,一直以来,猪和人类的关系路径都不过如此:人定义猪、选择猪、改造猪、消费猪,遗弃猪。
五花是一只优雅的动物,黑色的毛皮发亮且均匀。身长一米四的她在逼仄的公寓厨房中试图转身。她找到了最省力的办法,两条后腿静止不动,前肢划了大半个圆,昂着头,迈开小碎步。7岁的她是一只猪,一只宠物猪,有着更小巧的树叶状的耳朵、一耸一耸的短小鼻子和丰润的臀部。
作为一只猪,五花的血统可以追溯到四千万年前。她的祖先曾在森林和沼泽中游荡,并逐渐成为地球上分布最广的哺乳动物之一。人类试图驯养猪,那些性情相对温顺、生长速度更快、肉质更佳的种类逐渐成为人类的首选。近三十年来,小巧、憨态可掬、线条优美的猪又成为优质宠物的代表。中国民间研究机构甚至着手于改造猪的基因,制造一种“长不大的猪”,一只售价一万元。
明星效应和猪年的加持,拥有一只宠物猪成为年的新潮流。五花已经当了多年网红,过去几个月里,不断收到广告和采访邀约。一条宠物猪的抖音视频里,仅一个下午,就收到数千条留言。过去一个月,一家淘宝宠物店卖出只宠物猪,销量排行第一。
安徽的笨笨被揣在怀里,偷渡进一间女生宿舍,进门的那一刻,五个女生齐齐围了上来,吓得她不住蹬腿。广州的天蓬被小心地裹进一张小毯子里,他拥有一张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床和澡盆。北京的“草莓”洗了一个香香的泡泡浴,换上一条粉色的纱裙,XS码。
这只是故事的开始——未来的日夜中,它们和人类将围绕生长、体重、好吃的天性展开一场场拉锯。一些长势超过人类心理预期的宠物猪,被送离家庭,有的流落农村、有的去了动物园,有的不知所踪。
不管是从动物到食物,还是从食物到宠物,一直以来,猪和人类的关系路径都不过如此:人定义猪、选择猪、改造猪、消费猪,甚至遗弃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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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胖的猪,不是一头好猪
出差四天后,浙江姑娘陆雪推开家门,她惊住了。
跑向她的是一头陌生的动物,被吹了气一样,“整个猪乘以二!”脸盘圆了一圈,肚子垂了下来,“都要拖到地上了”。
“这是我的猪吗?!”她有些崩溃。
这只名叫当当的宠物猪,刚抱来时两个月大,只有两斤,两个鸡蛋大小,单手就能托住。卖家告诉陆雪,这样的陆川猪“养得好的话,一年也就长10多斤”。
在此之前,陆雪一直处于“云养猪”的状态。她是个想法简单的女孩,网上流行一种被装在茶杯里的小猪,粉嫩的鼻子一拱一拱,四条小腿“哒哒”走得飞快,“我一直都想要一只那样的小猪”,于是就养了当当。
陆雪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当当的饮食,一天两顿,一顿一盆,食物包括西红柿、黄瓜、胡萝卜、粥、馒头。陆雪希望它长得慢一点。但离家的两周里,陆雪的父母禁不住当当哀求,只要它鼻子拱一拱,哼几声,一盆饭就变成了两三盆
“这是猪的本性,你得让它吃啊,它天性就是这样。”爸爸敲着饭盆。
就好像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,从那以后,当当的胃再也没缩回去。8个月大的它,已经50多斤,同龄宠物猪里算是重的,身长也不断扩增,最近一次量,75厘米,客厅走廊很快就放不下她它的尿盆。猪长得太快了,新买的衣服过一周就再也穿不上。一周前,陆雪不得不将当当安置在楼下的车库里。
最多多斤,不能再长了,这是陆雪的心理极限。
重庆的宠物猪豆豆超过斤的时候,主人李辰做了一个噩梦。梦里,豆豆变成了一只“山一样的猪”,一低头,脸上的肉都耷拉在地,卧倒时,“地都在晃”。
三岁的豆豆现在被姥爷养着,最近一次上秤,是在农贸市场里大型台秤上。姥爷推着屁股豆豆才肯慢悠悠站上去。台秤的主人报了个数字,“嚯”,周围人齐刷刷地笑,斤。“老板,宰掉吃肉啊”,有人起哄。
这是李辰最后一次带豆豆称体重,不看到具体数字,“也就不那么心烦了”。
当当体重增长过快这件事,也让陆雪莫名觉得自卑。“担心人家会不会觉得你没有遵照嘱托,教出来的猪这么贪吃,太不负责任了”。更早的时候,她对“太胖”这件事就持有负面的印象,认为这是油腻的代名词,象征着一种堕落、毫无自控的人生。
在一些人眼里,太胖的猪,大概也不是一头好猪。
天津的王俊试图给一岁的天蓬减肥,饭盆换小了一号,水果也减少了个数,蛋糕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更是再也不能沾的。作为代价,他每天必须忍受天蓬的坏脾气,“杀猪叫吵得脑袋疼”。减肥的猪痛苦,人也痛苦。一次抢食的争执中,王俊的胳膊被它咬破了。
人类试图从源头掐断一切可能。有人购买延缓生长的饲料,这是一种粉状的食物,卖家宣称营养的同时,能够有效控制骨骼生长。几年前,华大基因甚至宣布用转基因技术改造小猪,试图培育出真正“长不大”的迷你猪。年,一些样品猪被公开出售,据称,成猪只能长到14到20公斤,大约一只英国斗牛犬的体重,售价高达1万。两年后,这一计划被搁置。
作为宠物,人类审美对猪的介入尚且不深。但狗却早已是前车之鉴。为了让骑士查理王猎犬更接近16世纪肖像画里的形象,年,它们的头骨形状被重新设计,因大脑被迫塞在过小的头骨中而产生剧烈疼痛,导致它们罹患脊髓空洞症的疾病,更形象地说,这是将一只十号尺寸的脚硬塞进六号尺寸的鞋。
陆雪在一个百人猪友交流群里,如何控制饮食是热议话题之一。有人自称每天只喂水果蔬菜,不喂主食。陆雪见过那只猪的照片,恹恹趴在床上,脊骨隐隐凸着,总生病。这张照片抚平了她对当当体重的担忧:不管怎么说,健康最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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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选择的宠物猪
大约四千万年前,猪便开始在地球生存繁衍。游荡在森林和沼泽里的猪的先祖们,甚至和一头健壮的野牛一般高大,3米的身长,多公斤,獠牙外翻,奔跑间,能撞翻一头狮子。它们喜欢聚群,杂食而生。九千年前,有了人类开始驯养野猪的记载。一代又一代的人工选择,近代家猪逐渐形成,先祖的生活习性、体型结构都被打磨重组。它们的警觉性逐渐变得迟钝,性情也相对温顺,公猪的獠牙变得短而小,母猪把獠牙藏进了嘴里。它们不用再四处觅食,四肢变得细短,稳定的食物加速了生长和产量。
人对“食物”的猪说,要胖,要快快长大。现在,又对“宠物”的猪说,你要慢慢长大,不要太胖。
在中国,两种品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,陆川猪和巴马猪,有人中意后者,因为“鼻子短”。也有人中意前者,因为成猪体型更小。
它们还被要求耳朵小一些,脸部线条不要被拉得过长,应该圆润。最好是一只母猪,因为长大后,公猪的撩牙外翻,面相“凶了许多”,公猪的性情也比母猪暴躁不少。当然,有的时候,母猪价格是公猪的一倍。
五花符合以上所有要求。
七年前,在出版行业工作的丸子去农场的时候,猪舍里有两头猪,一只活泼地蹿了出来,另一只缩在角落里,很安静。丸子选了安静的那只,因为“想要一只不闹的猪”。更早的时候,她想养猫或者狗,但都因为过敏打消了念头。
到家的第一周,五花有点认生,她蜷缩着,除了喝水,几乎不吃任何食物。陌生人靠近,她都会颤抖。丸子用手沾着牛奶,一点点塞进她嘴里,教会她不要随地大小便。五花不喜欢陌生的环境。丸子带她去和别的狗一起度假,她趴在一旁,玩自己的。
丸子是五花最信赖亲近的人,只有丸子可以摸它的鼻子和嘴,那是猪最柔软脆弱的部分,被摸其实很不舒服。
丸子能从五花给出的各种讯息中辨别她的想法。当它趴下时,从胸腔挤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声音,那是它最舒服惬意的状态。如果它发出一些短音节组成的、音调并不太高的半吼声,那是不太高兴了。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地甩着,那是在偷听人说话。如果它用一种蹲坐的姿态,而不是趴下或躺着,那是它开始不安。
丸子掌握着五花的所有“密码”,她也享受着这样一种状态:在所有人里,即使是一起生活的家人,五花最亲近她,无条件地接受着她的亲昵、控制,甚至改造。
三十多岁的丸子性情直爽张扬,在宠物博主间以“脾气烈”出名,但她却寄托了某种期待在五花身上:“要做一个娇气的小公主啊”。她给五花准备了粉色的床、床单和被子。五花也确实如她所愿,有点娇气,挑食,不高兴了会掉眼泪。
五花从不在家大便,隔三天出门解决一次。妈妈开车带它去城郊,半路它哼哼唧唧,两条腿试图搭在妈妈的身上。回头一看,它拉了大便,整个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。
两年前,“五花”成为人类世界里的“网红”,微博上有近百万的粉丝,它上过北京电视台,参与拍摄过一个电影,接过广告。去参加活动,进门前,妈妈拍一拍五花的屁股:“今天给我长点脸,把头抬起来走路。”五花头一扬,踩着小碎步,矜持进了门,不怯场,没有闪躲。
在微博上,小猪Timo同样小有名气。主人林樱是个精致的上海女孩,Timo一岁半之前,每个月,她都给Timo量体重和身长,记录在一个小本上。
林樱喜欢在微博上发Timo的吃播,一盘被切成块的黄瓜、橘子、火龙果、胡萝卜,它在三分钟内全部吃完,气哼哼地躲开擦嘴的布。去年生日,5万人围观了Timo吃下一整块生日蛋糕。
但少有人知道,因为“肉变多了”,之后的十几天里,它被禁止吃任何甜品。
如今5岁的Timo体重已趋于稳定,已经是一只多斤的大猪了。
吃播还在继续。晚餐:黄瓜,胡萝卜,木瓜。林樱不再记录它的体重,她妥协了。
Timo受访者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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宠物猪的家庭大战
将五花带进家是在年,那时丸子刚参加工作,和父母一起住。为了给五花争取留下的权利,丸子自己揽下给五花清扫大小便的工作,教会它在固定的位置撒尿,五花尿湿的毯子、被褥都是她来洗。五花喜欢拆家,丸子就赶在爸妈下班前,回家收拾。有时候一推门,就是一客厅的狼藉。为了阻止五花翻柜子,她给衣柜上了一把大锁。半年后,爸爸强烈要求女儿送走这只猪,把猪养在家里,“不是那么回事儿”。
丸子找到了一套便宜的一居室,屋子采光极差,白天也得开灯。两个月后,她又搬回家了。那会儿一个月多元的工资,一半用来交房租,剩下的养五花和自己,捉襟见肘。
爸妈没说什么,养五花这个事儿,也就这么被默认了。
一千多公里外,当当被送去楼下车库的那一天,是陆雪爸爸半年来第一次在客厅吃饭,“开心的不得了”。在他的概念中,猪是一种很脏的动物,应该被养在农村,而不是在一个城市的公寓里。
客厅是当当最常待的地方。半年来,每次吃饭,父亲一个人躲去厨房,也很少在客厅看电视。每到过年或者其他什么时间,要请菩萨之前,他会嘱咐女儿,一定要把当当从走廊搬进她自己的卧室。“如果家里有一只猪,菩萨看到就不要进来了。”
当当对此不是没有感觉。它一直躲着陆雪爸爸走。
父亲一直担心女儿的婚恋因为当当受到影响,“人家一听你在家养个猪,会不会觉得你奇葩啊。”他也不愿意让朋友来家里,水管漏水,父亲坚持自己修,有外卖到,父亲把门开一条缝,总之,绝对不肯让人看到“家里有一只猪”。
陆雪有些羡慕猪友群里的一位朋友,她的爸爸在群里很出名。这位父亲也曾因为女儿养猪,一度把她骂哭。但女儿嫁人后,父亲说,我来帮你养,“他像当做另一个女儿在养”。
这是一只比当当年纪略大一些的猪,体型是当当的三分之一。它太调皮,会把冰箱冷冻室的肉丸子翻出来咬,掏空垃圾桶,甚至啃坏墙,朋友的父亲喜欢把这些都拍下来发给女儿,“你看看,我们家的造反派又在造反啦!”
幸运的是,在陆雪和丸子的家庭里,尽管父亲反应强烈,但都没有采取太过激的手段。
而在这件事上,蔡铭的心结一直没有平复。年,他和妈妈旅行回来,猪不见了。
奶奶有些得意地告诉他,“猪仔卖了好几百”,但不肯告诉他到底卖给了谁,逼急了,就说“反正卖给市场了”。
从那以后,他再也不肯吃猪肉了,担心那可能就是他的“胖虎”。
五花受访者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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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被承认的宠物猪
如今,七岁的五花相当于人类的四五十岁,已不算灵活。她走得很慢,四肢撑起数百斤的身躯。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她。微博里,有些人骂她“死肥猪”。
在他们看来,长大的宠物猪,似乎应该被剔除宠物的资格。
更极端的做法。陆雪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