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惊人档案」
是惊人院
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
第号档案
王老五的计划
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老侨。言论究竟能有多大的能量?我将一起寓言般的事件整理在册,留以研究。
故事要从一通电话开始说起······
关于王老五
王家村的王老五这天坐在家里,萌生了一个想法,他想把媳妇杀了。
杀人他不会,也不敢,只能求助别人,找谁呢?
江湖盛传有个杀手,外号“屠如麻”,下刀快,信誉好,只要钱到位,三天之内目标必消失。人怎么来的,怎么走的,不用再过问。
挖门盗洞托关系找人,王老五终于拿到了屠如麻的手机号。
想杀人,必先做一番思想斗争。这天王老五趁媳妇不在,独自一人在自家院里喝闷酒,不料天公戏弄,下起了雨,桌角那张写着杀手电话号码的小纸条被雨水淋湿。王老五赶紧抓起纸条跑进屋,连擦带烘拿火熏,最后的尾号还是看不清。
“这他妈是3啊,还是8啊?”王老五顶着度的近视镜端详,自言自语。
屋外阴雨绵绵,屋内酒劲微醺,王老五觉得自己找回了些许男子气概,甚是豪迈。
管他呢,先拨通试试,男子汉大丈夫,生来顶天立地,自当恣意纵情。老五这样安慰自己。
电话拨通了。
“喂?”
那头有人答应,声音低沉谨慎。
“你是屠如麻吗?”老五问,第一次和黑社会打交道,他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,表示自己也是江湖儿女。
“嗯,是。”
老五窃喜,杀人之事竟如此得上天恩宠,并不费事。可谁知对面其实是隔壁村的杀猪屠夫,真名屠如马,最近因猪流感遭到镇上严打,杀猪事业遭到重创,每次接私活都如履薄冰。屠如马是祖传三代杀猪匠,只因他年少时体弱多病,父亲希望其日后可健硕如马,故得此名。本来想叫屠如猪,但确实不好听。
“最近接单吗?”老五问。
“接······”对面似乎很小心的样子。
老五明白,干这行的,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活,谨慎点是好事。
“多少钱?”
“最近抓得严,所以得涨价。”
对于价格问题,王老五是有心理准备的,杀人不是儿戏,要做好被对方抬价的应对措施。
“理解,这是技术活,您直说吧,多少钱?”
“四百。”对面回答的时候直嘬牙花子。
“四百?”老五惊呼。
对面一听买主犹豫,马上喊道:“三百八!不能再少了!”
王老五看了看炕上那张刚存进去二十万元的银行卡,多少有点懵。转念一想,这职业杀手是不是并没有传说中那么“职业”?现在这社会,吹牛的人多了去了。他想换人,可又想到买凶杀人这事上哪再联系第二个人去?只好安慰自己,妈的,不职业就不职业吧,谁还没个不靠谱的时候呢。
“听说你很职业,你这技术应该······没问题吧?”
老五试探了一下。
谁知电话那头听闻这话有了些火气:“俺家三代干这行,你质疑老子的技术?不行你找别人吧!”
说罢,要挂电话,老五急忙拦住。
“别!”
老五心想,原来这行也不容易,头上顶雷过日子,干一单就赚这么点,也没自己想的那么邪乎。于是接着问:“那我这边需要给您提供些什么?比如工具啥的。”
说到这,对方来了自信,“那不用,我这挺条、刮刨、攮子、砍刀、二路子,都有,你直接取货就行。”
这几句话让老五放了心,虽然只听清一个砍刀,但是越听不懂越高级,索性也就信服了。
“明晚十点你来我家。”
“上门接单?那得加钱,我这来来回回······”
“加!使劲加!你说多少就多少!”
最后双方在四百二十块钱的价位上达成了一致,电话中素未谋面,但颇有些惺惺相惜。
“为何夜里?”屠如马问。
“这事哪能白天?”老五挺惊讶,心想祖传三代的就是不一样,干这事都不避着点人,心态真健康。
屠如马那边反过来一想,最近镇畜牧局和检疫中心抓得严,晚上就晚上吧,看来对方还挺懂行情,估计为了这事也没少找人。
“好,我自带工具,你那边把灯打亮点就行。”
“开灯?开什么玩笑!咱夜里干这事,就是怕被人发现,咋还能点灯!”老五急了,心想你这也太不拿我性命当回事了。
屠如马也傻了,心想自己杀了半辈子猪也没这么干过,摸黑杀?太考验人了。他知道对方谨慎,但这也太他妈谨慎了吧?但好在猪是活的,程序却是死的,一掐脖,二插刀,三翻腕,四压腹,索性咬咬牙也就答应了。
“对了,杀之前先空槽啊。”屠如马很有职业操守,临挂电话前嘱咐道。
“啥叫空槽?”
“头一天别让它吃饭。”
“别让她吃饭?”
“对。”
老五心想,这可难办了,媳妇跟自己吵架回娘家了,明早回来,我咋能做到让她明天一天别吃饭呢?算了,先答应再说,国有国法,行有行规,对方千叮咛万嘱咐,错不了。
王老五最后说:“我还有一个要求,我俩不见面,你杀完离开,我自己进去取货。”
“这啥逻辑?”
王老五叹了口气,说:“这么多年,毕竟有感情了,见不得那画面。”
屠如马觉得这个还是可以理解的,他杀自己家猪的时候也这感觉。
二人一拍即合,这事就算定了。
放下电话,老五一头栽到床上长出了一口气,杀人原来这么多说道。
接下来他就要好好捋一捋明天的计划了。第一次杀人没啥经验,但他觉得首先应该确定逃跑路线。
逃跑路线其实是早就沟通好了的,那就是逃到身在外省的老同学王翠花那里。翠花在一家大餐厅当领班,专门负责上酸菜,老五去了之后可以安排个烧炭工或者别的什么,反正就是打打下手,但最起码是大城市,也算圆了王老五的进城梦。
王翠花是王老五小时候的玩伴,是远近闻名的村花,老五暗恋多年不敢开口,而王翠花也一度怀揣着少女对爱情的憧憬,等待着心中的白马王子。终于,王翠花十八岁那年被来村里投资的赵老板相中了,王翠花乐呵呵地坐上黑色奔驰车绝尘而去。王翠花自己都没想到,恋爱会是这个画面,因为这和她梦中坐着“王家村第一高富帅”沙马特家拖拉机出嫁的场景相去甚远。
翠花离开,别说王老五了,村里年轻小伙们都挺惆怅,穿着喇叭裤和大板鞋,嘴里叼着草根,以一个稍息的姿势眺望远方,似乎都想在村花离开前最后一刻留下自己英俊的剪影。
翠花能收留王老五,是因为她最近离婚了,年近中年有点寂寞,眼看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却无处排遣,所以王老五的投奔对于翠花来说是个喜事。而王老五能再次见到女神王翠花,童年的梦想似乎又有了机会,这一去兴许能发生点啥——想到这老五的心里就有点痒痒。
但是说句公道话,翠花并不是王老五杀妻的原因,是妻子秀霞确实操蛋,一想到妻子的所作所为,王老五就怒从心头起,杀她一百次都不够。
王老五拨通翠花的号码,此时翠花正在餐馆里忙活。
“喂,老五啊,啥事?”翠花嗓门挺大,能听出餐馆里的喧闹。
“翠花啊!我后天到你那儿,行不?大概中午。”
“不都说好了吗,你就来吧,住的地方都给你安排完了。”
老五一听来了精神,翠花别的没提,单提“住”的事,这里边就有点暧昧了。
“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,我忙着呢!挂了啊。”
老五放下电话,还挺高兴,似乎忘记了自己要杀人的事。
第一件事搞定之后,第二件事就是该怎么逃了。想到这,王老五急忙穿上衣服,直奔镇上的长途汽车站,他要买去市里的汽车票。巧了,明晚末班车还剩最后一张,让老五抢到了。按照老五的计划:屠如麻杀完秀霞大概是十点半,他进屋验尸,确定妻子死了立马就走,到镇上正好十一点十五分左右可以坐车逃走。
完美。
回去后,王老五思索了整整一晚的杀妻计划,想着想着,睡着了。
第二天清晨,王老五起个大早生火做饭,平日里本来就丢三落四,再加上心里有鬼,锅碗瓢盆拿不住,叮铃咣当往地上掉,大勺可算放住了,大米又放多了,把大米铺匀了,劈柴的斧子又找不到了,索性用菜刀砍了几块柴扔进火堆。焖好米饭,拿饭勺分成几小撮,塞点胡萝卜后用紫菜包上,媳妇最爱吃的“寿司”就算做好了。
不一会秀霞推门进来,披头散发,口红印子都飞到耳根后边了,衣服皱皱巴巴,纽扣也没扣全,内衣吊带都露出来了,裤子上全是土。
王老五知道秀霞又撩骚别人家老爷们去了,看自己窝囊,这娘们就变得更加放纵了。这一次,秀霞应该是彻底不想好好过了,因为王老五发现了一处细节,十年前自己给秀霞买的蓝头绳不见了。秀霞平时虽然骚野,但那蓝头绳还一直戴着,算是给王老五最后一点尊严,今天连这个都不要了,破碎的婚姻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王老五虽然心里恨,但嘴上可一点没说出来,因为他今天的计划是尽快和这娘们和好,哄她开心,稳住敌军,趁其不备再杀个措手不及,此乃兵法之道。
秀霞进门时嘴角还露出一丝冷笑,但见到“寿司”后多少有点放下了骄傲。
“呦,劳您费心了。”秀霞绕过王老五走到餐桌前,继续冷笑着,王老五习惯她这态度了,秀霞一般这么说就当是给彼此个台阶,算是和好了。
王老五想到下一次和自己说这话的人可能就变成翠花了,心里多少还有点小期待。他正色说道:
“我今天去趟市里,然后在朋友家住一晚,明天回来。”
“干嘛去?”秀霞嘴里塞了一个“寿司”,眼神里写满惊讶。
“我听说市里有一家卖寿司的,城里的娘们都吃,我也给你买点。”
这时,王老五发现秀霞的眼神变了,很复杂。是感动?至少现在的王老五是感觉不到的,他的心死了。
“知道了······”秀霞微弱地说,嘴里的寿司还没咽下去。
“对了,你这顿多吃点,在我回来之前别吃其他东西了。”
“靠!为鸡毛?”秀霞急脾气来了,这和她纤细妩媚的身段不太相符。
“人家叫饥饿寿司,空腹24小时吃最香。”
王老五的理由实在拙劣,秀霞居然还信了,连续点头表示赞许,除了说他这次还算干了件老爷们该干的事,也赞许城里人吃东西就是花样多。
王老五说罢,看了看秀霞,又看了看屋里的每一个角落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这一去,犹如仗剑侠客,两袖清风,身无一物,只有屁兜里的身份证和二十万的卡。
关于道德败坏
王老五并没有直接去市里,而是挨家挨户地主动打招呼,逢人就问:“我今儿去市里,有啥要带的东西吗?”
为什么?老五粗中有细,这是在众人面前制造自己今夜不在杀人现场的假象。
他先到村长王大头的家中拜访。为啥第一个去村长家?如果村长带头说他今晚不在现场,别人也会跟着这样说,这就叫指导思想。
王大头正在院里逗藏獒,见老五来了,他用鼻子打了招呼,“来了?”
“啊,来了。”王老五把帽子摘了,对着王大头的大光头行了一会注目礼。
“有事啊?”村长见这哥们站了半天,挺纳闷。
“没事,我今天去趟城里,村长,您有啥要我带的东西没?”
“有。”
“啥?”
“钱。”
“钱?”
“你能给村里带回来五百万不?我这整天修路修桥,村里正缺钱呢。”
王老五知道王大头是在开玩笑,只好站在那儿傻乐,其实乐得并不踏实,总想着自己今晚就要杀人咋能踏实。
“看出来我和你开玩笑了?快走吧,一会赶不上汽车了,还给我带东西,瞅你那德行。”
王老五转身要走,村长又把老五叫住。
“回去管管你家媳妇行不行,影响太差,你也是的,咋就那么窝囊?我看得给你脑袋上种点草了,你家秀霞······”
话没说完,村长媳妇拿着擀面杖出来了。
“王大头,你在那儿说啥呢?”
大头一见媳妇来了,刚烘托出来的气势瞬间消失,但是在老五面前又怕失去村长的威严,脖子一梗,“没说啥。”
“我咋听见你提秀霞了呢?”
“秀霞咋的了?秀霞也是我的村民,我有教化育人的职责,咱们得感化她······”
“去你妈的!那是人家媳妇,用你感化啊?”村长媳妇冲着村长扑过来,这回村长哪里还顾得上面子,让媳妇追得鞋都飞了。
村长媳妇举着擀面杖喊:“惦记秀霞多长时间了?自己老娘们都没整明白呢,去他妈感化别人家媳妇了······”
看着这一镜到底的追逐戏,王老五转身笑着离开了,事闹得越大越好,这样他不在场的证据才充分。
王老五第二站来到小卖铺孙寡妇的店里。
“买啥?”孙寡妇刚起床,穿着低胸睡衣在收银台左右晃悠,俩水汽球若隐若现,下垂得挺厉害。
“随便看看。”老五假装看货架上的东西,因为心不在焉,没注意自己站的这排全是卫生巾。
“咋的,秀霞来事了?”
“你说啥呢!”
“大兄弟啊,不是姐说你,人家拉屎你给拿纸,人家打炮你给戴套,你咋那么傻呢?”
“我今天去市里,需要我带点啥不?”
“还有心思出去浪呢?你家后院的火都捂不住了。这村里多少老爷们跟你家秀霞睡过啊,你咋跟没事人似的呢?”孙寡妇上前一步,“咋的,你那方面不行?”
王老五脸气得通红,“你说谁不行呢?”
“你看你看,还急了,你行不行的咱也不知道,你也不给机会啊!”
“上次······”
“别提上次了,快滚吧,没良心的。”孙寡妇笑着把王老五推出去了,“去市里给我买点羊腰子。”
“你吃啊?”
孙寡妇扶着门框贱笑说:“你买回来,在我这,当着我面吃,我这有酒。”
王老五扭头就走,心想:老子有翠花了。
第三站是陈快嘴家,老陈今年三十多岁,没娶媳妇,两大爱好一是酗酒二是传话,这刚到晌午就和黄麻子、王响屁一起喝上了,从孙寡妇那儿买了真空鸡爪子和花生米,配上自家老白干,喝得正起势呢。
见王老五进屋,几个人起哄:“我草,看,王经理来了”。
“王经理?”
“歌厅经理不都养小姐嘛,你可不就是王经理嘛!”说罢,三个人哈哈大笑。
当着丈夫面说人家老婆是“鸡”,确实不好,有辱斯文,但这哥仨是典型的“我浑我有理”,又觉得王老五骨子里透着窝囊,也就没拿这当回事。
殊不知,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敢于买凶杀人的主儿。
王老五也不计较,索性破罐子破摔,“你们还听到过啥?”
陈快嘴转头问黄麻子:“你说吧,你俩睡过。”
“滚犊子,我哪睡过她,响屁睡过!”
响屁一听也急着狡辩,“别屎盆子没地儿放扣我脑袋上,我还是处男呢!”
看着对面仨老爷们在争论谁睡过自己媳妇,王老五突然觉得这次杀人是杀对了,活成他这个样子,全世界估计是独一份。
“你媳妇嫁过来之前就是干那个的,你不知道?”
“我知道。”王老五平静地回答。
“知道你还娶!”
“我才知道!”王老五试图狡辩一下。
“行了,老五,别往心里去,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破事呗,要不坐下喝点?”陈快嘴举着老白干问。
“不了,我一会去市里,你们需要我带啥回来不?”
黄麻子说了:“带三个娘们回来。”
仨人借着酒劲放肆地笑,王老五在笑声中离去。
就这样,王老五又陆续走了好几家,觉得声势造起来了,他最后一站选择了去自己最好的朋友那里——村会计,杨狗剩。
可王老五敲门都敲出来动次打次了,也不见有人应答。杨狗剩最近和媳妇闹离婚,自己一个人住,估计这会儿是去哪浪了。
关于杨狗剩
杨狗剩是村里的奇人,也是唯一的文化人,因为会算两笔算术,再加上为人谦和朴实,所以摇身一变成了“杨会计”。杨会计不仅会算术,诗词歌赋也能整两句,比如鹅鹅鹅,曲项向天歌之类的。
杨会计和秀霞是同一年来到王家村的。
王老五认识杨会计是源于一纸合同。那年村里要修路,需要拆掉老五家自建的鸡圈,别看老五平时窝囊,在这裉节上还是得在秀霞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男人气概,所以坚决表示不同意,因为这个还和村长王大头结了怨。最后村长拿来一纸文书,让他签字,说给补偿金。老五一听有钱也就同意了,可是自己不会写字,只得去求杨会计。
“大名叫啥?”当时杨会计手里捧着一本《易经》。
“王智。”
于是杨会计写下“王治”。
村长见到合同很生气,说王老五耍小聪明,王老五气不过,去找杨狗剩理论,二人大吵一架,各抄一把笤帚大战三百回合,最后把酒言欢,成为朋友。
王老五后来想明白了,自己这窝囊劲也就是和杨狗剩能打几下,换别人自己早怂了。
杨会计的妻子叫崔美丽——一个大胖娘们,并不是说胖就不美,但崔美丽胖得不匀称,胖得不耐看。杨狗剩打一进村就被崔美丽盯上了,软磨硬泡加上肉欲刺激征服了狗剩。
二人婚后生了孩子,还挺可爱,三口之家成了村里典范,“优秀家庭”的小红旗插了好多年。
去年的一天,秀霞去杨狗剩家做田亩统计,崔美丽没在家。秀霞长得漂亮,身段又好,和崔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结果杨狗剩走了心。
从那以后,杨会计有事没事就去王老五家坐坐,讲经盘道,说说诸子百家,然后和王老五小酌几杯。
“你看看人家狗剩,啥都懂。”秀霞每次都当着狗剩的面笑话王老五。一来二去,杨狗剩有了幻觉。
某天,王老五不在,狗剩见秀霞自己在家,索性表了心意,暗示秀霞可以和自己一起做点爱做的事。
秀霞大怒,棍棒赶走。
杨狗剩回家后感觉到了人生的一丝凉意,再看看睡在一旁的大胖娘们,心里有了歪歪道子。之后逢人便说:“秀霞和村里很多男人睡过,来王家村之前就是当鸡的。”
当别人问他,你咋知道?他都会回答,我跟她一年来的,当然知道得多。
然后又连续多次故作神秘地和王老五提到这事,开头语一般都是:“兄弟,这话我一般不跟别人说,也就是你,你可得烂在肚子里······”
有些话就是这样,不怕说,就怕传,三人成虎也就成了真,再加上村里老少爷们对秀霞都有点小琢磨,之前不敢拿到明面上,都是暗地里捅捅咕咕,这回一听“以前是鸡”的故事,好像得到了理论支撑,胆子大的甚至开始调戏秀霞,胆子小的听到秀霞的名字也敢脸红了。
今天王老五来找杨狗剩,本来想着在他家躲到晚上十点,结果杨狗剩没在家,挺意外。没办法,王老五去了后山,找了一个旮旯躲起来,后来又觉得不安全,索性上了树。
关于屠如马
屠如马年轻的时候在外省经商,性格粗暴,与人发生纠纷后致人重伤。出狱后回家重操旧业——杀猪,一晃就是八年。
这天夜里,屠如马按照约定,匆匆奔走于王家村。身背宝囊,身藏利刃,犹如夜行刺客,正所谓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。
十点钟,屠如马来到了王家。轻推院门,迈步进去。王老五已经提前在门锁上动了手脚。
屠如马来到院子里,趁着夜色左右找猪,嘴里还轻轻地说“噜噜噜噜噜”,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。
猪呢?难道在屋子里?不应该啊,谁家把猪放屋里炕上当儿子养的啊。
但是在院子里转了大概十分钟后,屠如马确定:
这家主人脑回路确实清奇,肯定把猪放屋里养了,不禁心生感叹,世间之大无奇不有。
屠如马凑近房门,从背后抽出攮子,挑开门帘,走了进去。他怕惊动猪,所以走得很轻,心里暗骂这客户不让点灯真是麻烦,但他也知道如果让防疫中心发现杀猪这事,免不了要拘留。
在外屋灶台找了半天,没见猪的踪影,这回可断定——猪在里屋。
屠如马又轻轻地来到里屋,里屋更黑,啥都看不见。他用手扶着墙,往炕上摸,结果踢翻了一个水壶,没吓到猪反而给自己吓一激灵。
谁知打他一进院,秀霞就已经醒了,已经手握剪子在炕上等他多时。
屠如马嘴里嘟囔:“老猪啊老猪,你张飞爷爷在此,还不现身!”
杀猪这行的祖师爷为张翼德。话说张飞卖酒屠猪,手艺熟练,人称“张一刀”。一天,有人来买肉,张飞误割了一吊钱的肉,人家找秤,张飞说:“张一刀不割第二刀。”这一幕被关羽看到,关羽是个事儿逼,打抱不平,也去买两吊钱的肉,只掏一吊钱。张飞说钱不够。关羽说:“我关一掏不掏第二回。”二人争吵遇刘备,结果刘一挑、关一掏、张一刀结为兄弟,终成大业。
屠如马这一喊不要紧,秀霞突然将灯点亮。二人对峙,千钧一发,屠如马惊慌失措,却是身强体壮,秀霞早有准备,却早已饥饿难忍。
此时,远处山间的王老五见屋里灯亮了,心想这杀手果然不职业!不一会只见一个人影从家里飞奔出来,向远处跑去,黑灯瞎火看不大清。为了检验屠如马是否得手,他胆战心惊地下了山,向自家一路跌跌撞撞跑去。
关于秀霞
秀霞,姓王,小时候在省城长大,六岁时被拐卖到南方。被人贩子强迫要过饭、偷过盗、做过童工、当过骗子,十八岁生日当天被卖到KTV做小姐。
杨狗剩不知道,他那恼羞成怒的造谣,歪打正着说中了。
在歌厅里,秀霞因为漂亮总被经理欺负,伺候完客户还要伺候经理,几次轻生都被救下,救下后又是一轮毒打和折磨。
二十五岁那年,听说自己老家应该是在王家村,终于找机会逃离苦海,直奔村里。进村后四处打听身世也不见结果,却遇见了王老五,老五苦追秀霞一年,二人结婚。在秀霞心里,奔波半生,老五是自己认定的归宿,她哪也不想去了,只想和老五生个一儿半女,然后把“优秀家庭”小红旗抢过来挂几天。秀霞是坐着拖拉机突突突出嫁的,这是王翠花脑海中婚礼的样子。
后来,听说当年的歌厅经理进了监狱,这段经历过去,她不愿再提起。
只不过,那个经理名叫屠如马。
这一晚,就在秀霞点灯的一瞬间,那张熟悉的脸又一次出现在面前,愣了几秒钟后,她以为是屠如马出狱后仍不放过自己。
可是女大十八变,屠如马并未认出是秀霞,他还想辩解,但已然来不及了。
关于咱们这事的结尾
王老五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,还没进屋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。来到里屋,发现屠如马死在自己家里,双目圆睁,胸口插着一把剪子。
老五冲出门去,他要找到秀霞,可是山河之大,哪里寻得?
三天后,警察在隔壁村的河里捞到了秀霞的尸体。经警方初步判断,屋内有明显打斗痕迹,秀霞是正当防卫,随后投河自尽。
从那以后,村里的人总能看到王老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目光呆滞,口吐呓语,时而精神恍惚,时而清醒能和路人打声招呼。
一个月后,村长王大头来到老五院里,见他此时清醒,便和他说了两件事。
第一件事,秀霞生前买了一份保险,受益人是王老五。但因秀霞是自杀,所以保险公司拒赔,但退回了保费三万元。
村长让王老五签字,老五一边写着“王智”,一边心想那个杀人夜晚,饿了一天、等待自己回家的秀霞,是怎样用脆弱的双臂奋力抵抗屠如马的残暴。
第二件事,警方发现村会计杨狗剩死于家中,在案发现场,发现了王老五家的斧子,而杨狗剩右手死死攥着一个蓝头绳。
研究成果
三人成虎,人言可畏。在别人心中印象的总和,构成了一个人生活的全部,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在乎真假,看客们只在意自己的想象。
故事中的秀霞,是一个纯粹的悲剧人物,她原以为通过逃离和忘记,能够找到生存的意义,最终却被别有用心的流言再次摧毁。任何人都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,但是没必要学那些愚昧的稻草一样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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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故事系平台原创,未经授权,禁止转载)
本文字数:
责任编辑:张一
排版编辑:西西柴
封面插画:M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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